螭傩

退圈啦,白白
留了点感觉还能看的东西,别的没啦

 

[喻黄] 立冬

*私设如山

*霜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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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冬,十月节。

 

“研究羊驼?”

王杰希停下来,有些诧异地看向喻文州。“怎么研究这个,不像你的风格啊。”

喻文州无奈地笑了笑。“我有什么办法,”他道,“分工就这么分的,上头说这个交给我才放心。”

王杰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一下就读懂了这个“放心”的含义。

研究所里人物杂得厉害,羊驼这种生物交到叶修张佳乐一行人手里保不准最后会出来什么样的研究报告。正经靠谱的没几个,思来想去这活儿目前也确实只有喻文州能胜任。

两人并排走在动物园蜿蜒曲折的水泥路上。这年温度降得早而快,秋雨连着下了半个月,以至于现下不过十一月初,本该是晚秋的时节,北方就已经早早地入了冬。路边栽种的高大阔叶林的树叶尚未完全发黄,就被迫在寒风中与树枝树干挥别,不情愿地打着旋跌落下来。b市人皆在一周之内把薄外套换成毛衣,紧接着又在外面罩上了一层小袄,b市动物园里的某些动物甚至也有了冬眠的趋向。

王杰希是动物园的园长。外界盛传他更擅长植物学,本来不应该来这里的。但后来好像发生了什么事,直接断送了他的植物学之路。至于这件事是什么,却少有人知道。多数人只因此觉得他是个颇为神秘的人,其他事情并不多过问。

王杰希素来与喻文州交好,对方做了动物研究员,自己这边就时常给个方便。既省去了无所谓的考察申请,又能让他放开手脚研究得更加细致。双方熟悉,不必解释也能心照不宣。近水楼台,尽管两人分居南北,喻文州仍乐意专门往北方跑一趟来捡这个方便。

 

——于是就有了这样的结果。

喻文州心情复杂地站在这里。

眼前一只浑身漆黑的羊驼——黑到连眼睛都看不到的那种——正慢条斯理地嚼着什么,且饶有兴趣地观察着他。要说怎么知道这找不到眼睛的羊驼正盯着他的——喻文州苦笑着挪了挪地方,那羊驼果然被什么拉着似的把头也调转了方向,继续用某两点黑亮亮的光锁住自己。

几分钟前,王杰希把他送到羊驼馆门前让他进去跟负责人打个招呼;几分钟后,他就被这只赖皮的神兽啃了衣服。

野生动物园每个展馆的负责人就是本馆的饲养员,按理说现在他们应该都闲着,然而自己都进来转了半天了,却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喻文州隔着玻璃朝着外面游客云集的地方望去,羊驼不愧为神兽,展区护栏外聚集了不少围观群众。喻文州低头瞅了瞅还咬着他衣角的羊驼,暗暗庆幸自己没高调到直接站在展区里调查。

不然自己再怎么心大,这张脸也保不住了。 

 

也不记得自己跟这只驼僵持了多久了,饲养员迟迟不来救援,这个样子还不能指望王杰希帮忙,再待下去也是浪费时间,反正是来做研究的,姿势别扭就别扭吧…… 

喻文州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举起颈上挂着的相机近距离给这只黑家伙拍了张照片。 

“哎哎哎你谁啊谁让你进来的?放开我的小煤球!!” 

喻文州尚且保持着微微弯腰手举相机的姿势。阳光透过层层玻璃扭曲斑驳地洒在他的侧脸上,毛呢大衣偶尔在宽大的隔离服下显露出一隅,只一下便又被盖住。他转过头,脸上微微浮现出讶异的神色。

“说你呢!不要觉得自己长得文雅一点别人就能容忍你随便乱进别人地盘啊!隔壁企鹅馆的那谁谁谁长那么帅也没你这么随心所欲!快快快出去出去,一会不在就有人进来了,要是哪个游客都跟你这么大胆还了得,没看到小煤球都啃你了吗!再不出去我叫人了啊!”

那人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语速极快,一大段话下来也没换过一口气。被称作“小煤球”的羊驼听到他的声音,欣喜地抬起头,哼唧一声松开了喻文州,迈开蹄子“哒哒哒”地跑去了那边。来人亲昵地拍拍小煤球的脑袋,接着又是眼神不善地扫向这边。 

喻文州撒手让相机重新坠回胸前。他直起腰,无意中看到那人胸前有个亮闪闪的铭牌,此刻角度正对着太阳,反着光看不清写了什么。

不过他记得王杰希说过,羊驼馆的负责人,名字叫黄少天。

“是个聒噪的人,你收集资料肯定不安生。”王杰希曾一脸同情地这么说。此刻喻文州回想起来,突然觉得当时他遗憾的表情下满满的都是幸灾乐祸。

喻文州带着笑意的脸微妙地僵了一下。

他感觉到了这人的不好应付——不过也只是一瞬间的感觉而已。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什么喻文州都应付不了的人。

“你好,我是ry研究所研究员,来这里考察收集资料。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提供证件,”喻文州用了略显官方的方式向黄少天说明来意,“希望你可以配合我的工作。”

黄少天掀了掀眼皮,显然不太相信的样子。“羊驼能写出什么报告来,你跟园长申请了吗?”

喻文州朝他走了两步:“就是你们园长带我过来的。”

黄少天登时换了怀疑的表情,“怎么可能,”他道,“他从来不带人来这的。再说他带你过来会不先跟我说一声?”

喻文州耸耸肩:“他让我直接进来找你,结果你不在,那只小煤球就直接冲过来扯住我了。”

黄少天拍拍小煤球的脑袋,接着把手交叉叠在胸前,一副跋扈的样子。“我不信,你让王大眼亲自来跟我说。他不来之前你不许走。

喻文州霎时间有点搞不清楚状况。黄少天倒是爽快,转身就走出去给王杰希打电话,出去后还十分顺手地把门也带上了,留下喻文州一个人,出去也不是,进去也不是。

 

几分钟后,喻文州被放了出去。在黄少天平日呆的屋里,他看到了满脸黑线的王杰希。

“你架子倒不小。”王杰希对黄少天说。

“怎么叫架子不小!”黄少天扬眉,一脸的正气凛然,“我这叫尽职尽责懂吗!尽职尽责!你这种大事不管二事不问大老爷级别的当然不懂!万一这个人是个来搞事的呢?万一他顺手就拎走了什么保护动物呢?你负责啊?”

喻文州目瞪口呆。他像是能随随便便就扛起一只羊驼还健步如飞的人吗?

王杰希斜着眼睛瞥了瞥振振有词的黄少天:“大事不管二事不问的现在想管管你工作期间随意乱跑的事。”

黄少天撇嘴,一连“嘁”了十来次才说道:“小气鬼。”他似乎一点儿也没把园长当上司,嫌弃似的朝王杰希挥挥手,“没你事儿了,我帮他做研究。”

王杰希冷漠地看着他的脸,什么也没说,转身出了门。

“嘿别见外。”黄少天见王杰希走了,连忙转向了喻文州。“我跟大眼熟得很,我还没当饲养员的时候就跟他这么闹了,你别害怕哈。”

喻文州的脸上完全是十分从容的表情。他握了握黄少天伸来的手:“猜到了。”

黄少天引着喻文州回到羊驼群聚的地方。小煤球远远地朝他们眨眨眼睛,却并没有过来。展区人头攒动,游客多一手举着手机相机,另一只手伸长了想要摸摸羊驼的脑袋。

黄少天没有再找小煤球,而是带着喻文州走到另一只白羊驼面前。“这只乖,而且好观察。有什么要帮忙的你说就是,这儿我最熟,本来这里也是我管事。”

喻文州暗想这黄少天还挺耿直的。他道了谢,重又举起胸前的相机。 然后他就看到这只白羊驼朝着黄少天吐了一口口水。

喻文州:“……”

黄少天好像已经习以为常,满不在乎地抬起手,对着羊驼脑袋劈出一个轻轻的手刀。

喻文州俯下身,轻轻摸了摸羊驼的毛。黄少天突然开口问道:“这些东西前人都有研究过的吧,为什么还要再专门派人过来弄一遍?”

喻文州笑道:“我也不知道。”

黄少天绕着羊驼转了两圈,盘起腿在喻文州旁边坐了下来。“你跟王杰希也挺熟吧,从很久以前就认识那种。”

喻文州微微一怔,仿佛已经料到了接下来他会说什么。他没有惊讶也没有询问,只淡淡地应了句:“是。”

“在挺早的时候吧,我差不多还是个高中生的时候,我就跟他认识。王杰希一直都是研究植物的。当时我很好奇,他年龄也不大,为什么要跑去研究这些深奥的东西。”大概是因为无聊,黄少天喜滋滋地说起了以前的事。喻文州默默听着,也不打断,只等他自己往下进行。

“其实我当时也算是个异类吧,我跟大眼儿的区别不过是我热衷于动物。但是我觉得喜欢动物很正常啊!我喜欢我就去了解,这有什么不对嘛。可是一堆花花草草有什么好玩的,但大眼就是有兴趣。当时一整个学校都觉得我是特立独行,但一提起他,都说他是个十足的异类。

“最可怕的是他后来不知道从哪找了一堆同好!要多惊悚有多惊悚!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喜欢这些玩意!

“然后我看他们不顺眼,一直跟他们闹。后来我这边也有了些一起研究动物的,比较可恶的是我这边人竟然不如他们多。不过也没什么大碍,两群人还是一起闹,简直是植物大战僵尸,一整个学校都知道有个神经病组成的植物派系和另一个神经病组成的动物派系在撕,哈哈哈说来惭愧还是我先找的事,那时候了不得,我还觉得光荣得很。

“再后来大学没多久两个小团体基本都散了,人陆陆续续地走了,原本还有别人,最后却又剩下我们两个,当时我就在想,果然没有几个人是真爱。

“然后我们也算是不打不成交,在那之后就这么熟了。我学动物他学植物,自己的爱好能这么坚持下来感觉特棒,就特别特别高兴特别特别自豪。

“然而最后不知道他抽了什么疯,突然跑来当了个动物园园长,你说搞笑吗!哈哈哈哈……”

 

喻文州已经把该照的都照了个遍,他拍拍羊驼,让它跑去别处,然后自己也盘腿坐了下来,面对着黄少天。

“你想说什么?”喻文州看着黄少天的眼睛,笑意依然自然。

“你猜啊。”黄少天俏皮地眨眨眼睛。

喻文州眯眯眼睛,没有说话。

“喻文州,这么多年了,在大眼面前装装不熟也就算了,可别上瘾了啊。”黄少天的收敛了笑容,眼神也开始咄咄逼人起来。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我听着。”喻文州叹了口气。

“好好的团体说散就散,最后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你连个招呼都不打丢下我,弄得我跟看不对眼的王杰希惺惺相惜。内定的直升也让你随便丢出去,结果没人有能耐拿到名额,最后大眼不得不顶你的位置被调来当动物园园长才没让这么宝贵的机会报废,他又不稀罕这个,你倒是心安理得。”黄少天憋了一肚子的气,但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又像是单纯的发牢骚,两人间的氛围倒不算紧张。人总不能老按着别人的想法去束缚自己,黄少天理解,他显然只是觉得憋屈。

“我知道,”喻文州看上去很内疚,“他都不知道当时我就在你的小团体里,后来我们熟起来他也没跟我提起过。要是知道我就是那个断送他前途的罪魁祸首,不知道他还会不会这么对我。”

“王杰希这人就是太能收拾,本来直接拒绝就行了,非得给捡这烂摊子。”黄少天拍了他一下,似乎所有的不愉快都在这一掌下消散殆尽了。“你当时干嘛要拒绝当园长啊?”

“你猜。”喻文州也眨眨眼。

“我不猜,”黄少天站起来,“猜了也没意思,反正你又回不来。”

“那你为什么不去拿这个名额呢?”喻文州起身拍掉身上的草屑,“你的话实力绝对够了。”

黄少天扯扯衣服:“没意思,我更乐意亲身实践近距离接触动物。再说我也不乐意捡你的漏。“他拉开门,抬脚准备走出去。

 

“少天,对不起。

 

 黄少天的动作停住了。

他回过头看向喻文州,对方却只是平静地对望着他。

外面已经有人发现了角落里的这两个人,纷纷议论起来,都是一副惊奇的样子。 黄少天咋舌,又鄙视地拍了喻文州一掌,“走啦走啦,再这样就尴尬了。这又不是什么错。这边这么冷,你也不难受。”

 

不难受。 

因为昔日的小团体,似乎又回来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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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太冷了脑子冻住了硬是把个弯弯绕绕的长篇压成了个虎头蛇尾的短篇

准备迎接新一轮降温,真·冻成煞笔……供暖之前我大概都不能正常思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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